秦国的首席剑术教师很少露出这样明朗的笑容。

上一回这样笑，在记忆里，已有半年之久。那时韩非应邀来秦，他去拜访，正好碰上韩非独饮，韩非笑着给他倒了一杯酒，与他闲聊，说了不少小庄的事，白日在朝上与一众臣子辩法的韩九公子，此刻却滔滔不绝地说自从流沙有了钱，卫庄过的是怎样一种贵族奢侈的生活，又说小庄做了司隶，逮着朝里姬无夜的儿子，把他整得苦不堪言，每回盖聂觉得再留不妥，韩非就抛出一件卫庄的趣事来，每一个都是他熟悉又陌生的卫庄，引得他又多坐了会，于是又能满上一杯酒。

他那天喝了不少，韩非醉地倒在桌子上，说：“秦国的酒太烈，卫庄兄从来不喝。”

盖聂又倒了杯：“他不喜欢秦国的粟米。”

秦国的酒，喝地快醉地快，第二日却不会头疼，韩非辞秦，盖聂送他到两国边界，韩国会有流沙的人来接，等待的时候韩非单方面约定，若来日无事，还要畅饮。

盖聂在秦国境内，远远冲他作揖。

没想到半年过后，物是人非。

秦国的桃花开了，乡间夹道通是粉色，几个孩子跟着母亲，接取掉下的花瓣，落英缤纷中，未开的骨朵迎着春风，从花苞里探出无数含羞的嫩，盖聂抬头看了半晌，忽然发觉自己在笑，也像朵未开的桃花。

他继续往前走，心里徨然还在做一场梦，韩非的梦醒了，尸体送回韩国时，他没有见到卫庄，紫女警惕地看着他，把红莲护在身后，不与他说一句话，韩国没有一个人欢迎他，他不过是和秦绑在一起的凶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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