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.

“今日是立冬，该吃饺子......”

打帘儿进屋时，他听见案前那人提笔喃喃，毫尖凝墨顿在宣纸上，白山黑水间污了一群滚圆的胖鹅。

见他来了，那人眼睛一亮，叫唤道：“冬蛾，过来瞧瞧，我画得像不？”

“像，鹅游江？”他探头过去。

“是饺子！”脑袋上便挨了不轻不重的一笔杆。

冬蛾一边缩着脖子躲，眼珠却滴溜溜转上去瞧他，抿起嘴角只是笑，柳红屏泄气地将笔一扔，撇过头去说“我不画了！”，他便不紧不慢将笔捡回来，给胖鹅们逐个儿添上两只粗拙的三叉脚。

柳红屏动笔时会拿一条素缎抹额束起碎发，月白色冷淡，衬得他面色雪光清莹，墨眉入鬓，唇红齿白，水灵灵的模样还像个十来岁上的后生，斜着眼偷看半晌，竟能忍住不笑，待大作绘毕，又接笔在旁一本正经地题了一行：“白肚浮清汤”。

写至“汤”字的最后一撇墨痕已枯，柳红屏并不搁笔，随口问道：“晚上包饺子，想吃什么馅儿的？”

“晚上不回来吃饭了，接了单新生意。”冬蛾说，从怀中掏出一只卷轴，黑纸红字，血淋淋是二字“苹生”。

柳红屏这才抬眼看他——未看那纸，只看他，手中枯笔缓缓落到桌面，在游江的鹅群身上滚过，浅淡墨色像稀疏的羽毛，牖外枯枝刮过窗棂，微风里飒地一响。

“不是说好，洗手不干了吗——我们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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