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烟觉得他上辈子就是欠陈阪的。大半夜不睡把他从被窝里拖起来说要去看日出。自打上回掏心掏肺跟他讲了一窝话之后，李烟觉得他就像少年劳改所那教官似的一心想把他往光明大道上拽，隔三差五带他去找工作，但没一个称他心意的。李烟想告诉陈阪真没那必要，但怎么说都像在臭水沟里翻不上岸的泥鳅似的烂泥扶不上墙，可他这么跟在陈阪后面混着，觉得自己更没出息。

半夜蝉还在外头枝桠上此起彼伏叫个不停，李烟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刚睡了没一会儿，陈阪蓦地开了灯站到床沿说：“起来。”

李烟还懵着，头发睡成了个鸡毛窝，他揉揉眼睛在床上打了个滚才掀开被子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爬山。”陈阪边说边拿了外套，替李烟挑了一件，穿上鞋站在门边悠闲地望他。

李烟抓了抓头发，不敢置信：“爬什么山？”

陈阪裹粽子似的把外套给他裹上，低头仔细扣上纽扣，在他耳边啄了口道：“看日出。”

夜晚公路上空无一人，两侧道路的树高耸苍劲，有那么一瞬好像奔驰在无人区。只有车灯寂寥地照着前方，身后是即将远去的县城。

陈阪开车停在山脚，李烟窝在车里冻得裹紧外套，趴着窗户看外头夜色里山脉黑压压的轮廓。

“出来。”

李烟站在山脚透着夜迷迷茫茫仰头看，觉得有股凛冽山风嗖嗖往怀里钻。

风吵醒，一些昏灯在崎岖山道上拧碎。山把黑夜砸了个喑哑，被整个压实，影子在他们背后的重峦叠嶂里无限延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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