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7.

楚千乘仍记得初次见到柳苹生的那个夜晚，月光如水银，少年踩在石佛头顶，放肆到无法无天地一刀劈下，石层崩裂，露出内里光灿夺目的黄金。众人惊叫，而他大笑着绝尘而去，清隽背影在月下翩飞如鹄，那一幕像是只应出现在话本中的传奇。

那便是震惊天下的大相国寺黄金佛案。当时还是太子的睿王假借修缮佛像之名私贪黄金，此事败露后，天颜震怒，东宫易主，时人以为正是那一案开了江湖侠客涉入朝野政变的先河。

然而江湖与庙堂，实则又何曾泾渭分明。

少年才一十六岁，双目澄明无畏，审视地望着他，仿佛在揣度他刚才所言几分真假，于是他拿出加倍的诚恳与殷勤奉送上去。

“你打破了百年来没人敢碰的规矩，我相信你我联手，一定能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，我们在江湖中创造一个不必畏惧官权的黑夜，不义者，皆可杀！”

苹生客的名姓逐渐成为某些人辗转的梦魇，属于他们的黑市在夜色中膨胀，那时欲望尚未暴露出真正的獠牙，脏血一夜夜洗刷的门庭来自勾结行恶的高官大员、武林名宿，江湖上一派清平，而不知不觉间，朝野之上的太子党零落殆尽，反而是向来不受重视的七皇子一派异军突起，终得登极。

这些事柳苹生自然毫不关心，少年人持刀夜行，还恩报怨，交游四海，潇洒无拘。那月十五他照旧回来黑市，等着楚千乘交给他记录着新罪的红帖，神情却不复以往轻闲，显得心事重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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